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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/13/22

<短篇小說> 招男無方 (心水) (01/13/22)

阿男向來都不喜歡自己的姓名,求學時被同學們取笑,在家卻被母親那對哀怨的眼睛瞪視。招家無後、彷彿都是她的罪過,妹妹出生不久、父親就很少回來了。

「招男、都是妳不爭氣……….」母親責怪她的話像塊石頭緊緊壓著她的心胸,她的姓名彷如一根針,被人呼喚時就往身上刺。一直到了婚後,成為於太太,除了娘家和丈夫外,那根針已經不必被人含在口裡往她肉體扎。

於人傑對太太溫柔體貼,呼喚她「阿男」時總是甜蜜蜜的,使招男浸沉在蜜漿堆裡快樂幸福的生活。直至女兒降生,深心才被童年時的夢魘再次掀起驚恐,尤其是丈夫三代單傳,撕裂心肺與陣痛掙扎時、自己發誓再也不要懷孕了。但後來卻又在丈夫輕憐蜜愛裡,心甘情願的放棄定時吞藥片,那天從醫務所診治回家,羞答答的摟著丈夫說:

「有了………..。」

「真的嗎?太好了。」人傑興奮的將熱熱的厚嘴唇印在她口上,招男沒來由的在丈夫狂吻中眼眶盈滿了淚水。

「妳怎麼啦?阿男、是不舒服嗎?」人傑發現後,手足無措、一邊掏出手巾一邊說。

「哇!」招男忍不住的哭出來,伏在丈夫肩上斷斷續續的說:「我怕,我怕又生一個女  …………..」

「傻瓜、妳以為我在乎嗎?都甚麼時代了,不論男女都是我們的骨肉啊!」

「你不在乎,可是婆婆和你姐姐們都很在乎的。」

「阿男、別管她們,何況也許是男嬰呢!」

婆婆知道後、比誰都熱心,全家到處都貼了一張張胖嘟嘟的男娃娃。也不管媳婦信不信,有空時便拉著她去求神拜佛,家裡供奉的觀音大士神壇前,日夜香火繚繞。聽說泰國曼谷的四面佛有求必應,婆媳虔誠的專程前往泰國,向四面佛許了願。同時、還去一座廟宇叩拜送子菩薩。招男站在露天的「神」像前,紅著臉把三炷香枝、插到巨大陽具石雕前方香爐內; 她想不過那根男性石雕性器官為何會有無邊法力?能令求拜的女士們如願?為了於家、她不信也得信的將一臉虔誠流露著。

墨爾本八月的寒冬裡,招男在丈夫陪伴下嬰兒順利的降生,婆婆興沖沖的與大女兒一齊趕至,卻黑著口臉離開。

「人傑、真對不起啊!.............」招男虛脫的望著丈夫、淚水湧現。

「傻瓜! 為什麼要道歉?我早說過絕不在乎的喲!好好休養身體吧。」人傑低下頭,輕輕的吻著那一臉蒼白。

婆婆搬去和她的長女住,把玉觀音也一起帶走。阿男從此不再燒香,母親一輩子早晚的求神拜佛、結果還不是通通生了女兒。想到爸爸因此在外邊收養了小老婆,她對人傑更加千依百順,晚上不忘噴灑些香水,把儀容裝扮到格外的嬌柔。往昔房中玩耍,她非但不會主動、而且浪蕩的聲音也不敢宣之於口。

如今、為了取悅丈夫,她漸漸的改變了自己。那晚、女兒都睡了,她悄悄將丈夫收藏的一盒色情影帶、放進了錄影機,遙控換電視機的視頻。人傑愕然的在太太主動狂吻中,在電視機的浪笑畫面前,任由太太學著洋裸女的方式擺布。

事後人傑笑著問:「妳有沒有吞藥片?」

「當然有呀!我不要再生了。」

「今晚那麼瘋狂、我以為妳要一個兒子呢?」

「你真的在乎嗎?」

「不、不,倒是媽媽,她老是在催我,什麼無後為大的講個不停。唉! 不理她了。 」

招男若有所失的凝視著丈夫,狠狠的下了決心,床頭的避孕藥片還只剩一排,明天扔掉後、不再找醫生開方了。

在一次的生日舞會上,招男認識了邁可夫婦,他們熱心的相邀、下週日到一位朋友家中聚會,於人傑為了禮貌也一道應邀。

那晚、他們受到出席的陌生朋友們盛大的歡迎,福音像一首悅耳的歌曲、啟開了招男的心扉。於人傑對於講耶穌的故事卻趕不起興趣。往後查經班的聚會,成了招男日常生活的一部份,人傑只是偶然的陪著太太去參加。

兩個女兒完全受到媽媽的影響,飯前祈禱、也迫著於人傑一起低首。除了他,母女三人都領洗了,神的愛充溢著招男的生命。她對於丈夫以前的依順,漸漸地被神的力量沖淡了;為要打救丈夫的靈魂,她比世上任何傳教士,更熱心的宣揚上帝的全能。於人傑由於太太過去的熱情退卻,甚至變得冷感,在受洗的問題上賭氣的說:

「好! 妳求上帝賜給我們一個兒子,我立刻領洗。 」

「你會相信的,告訴你,我已不再吞藥片啦!」招男拉起他的手繼續說:「我們祈禱吧,神啊!請賜福給我們,讓我們平安,早生貴子,阿門。 」

招男有喜的消息,使到頗久不再來的婆婆,又歡容快樂的經常出現。她在家拜觀音,到媳婦處也胡亂的學著祈禱。

於人傑沒想到神的力量、竟可改變已決心不想再懷孕的太太,甘心要為他再受苦。他如今睡前的祈禱誠心誠意,不過來來去去就是這一句:「主耶穌啊! 求您賜給我一個兒子吧!阿門。 」

臨盆前、招男簽了字,產後順便結紮,她再也不願受這種痛苦。人傑聽到太太撕心的哭喊時,他的汗水流出來,是雙胞胎、於府又多了兩千金。他抹去汗、走出醫院產房,媽媽已經先離開了。

婦科醫院走廊上的十字架、耶穌的苦像冷冷地瞧著他,人傑別過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…………………。

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八日墨爾本深春於無相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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