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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/11/18

遺書 (11/12/18)

<微型小說>

每天打開信箱總有來自各地的函件,收信是件愉快的事,對那些熟悉的筆跡單看封面便知是何人所寄;那天展閱的竟然是同學常好漢所寫的遺書,他靦腆畏縮的容顏往往浮顯在箋上,對我控訴所受的遭遇:

「老黃!當你收讀這封信時,我已往生極樂,超脫了紅塵世界的苦難。面對死亡是要有極大勇氣,我沒法向你說聲再見,是怕那份勇氣會堅持不下,知我諒我。

浪子回頭,我犯的錯原來是洗不掉,回頭悔改,梅子表面接受,內心卻始終存疑,這些年來,我變成了活在她眼裡的囚犯。一無所有是應得的懲罰。

家庭經濟,銀行戶口,日常開支全由她接管;每次寄封信也得伸手要買郵票的零錢,做乞丐的恥辱感就湧現。當家的角色已由她扮演,我是多餘的殘存者,是家庭中裝點門面的花瓶,被擺設的命運是很悲哀的。人喪失了應有尊嚴後,不知道是否還能擁有做『人』的資格?

店裡開門買賣,老闆是她,反正誰當家也是一樣,我自以為是的樂觀給現實揉碎;溫柔的梅子,狠心時是獅狼的樣子。女顧客前來,我從不主動招呼,但有時湧進三、四位,不得不硬起頭皮虛應,她尖銳的眼色宛如利刀剌過來。唉!我又不是變態狂魔,豈會隨地隨時對異性胡來呢?

三個子女都傾向她,走出家門我就完全一無所有,手上的籌碼全輸光了。為了證明我的改過,一切名下的不動產全過名給她,只要能容我再回來扮演孩子們的老爸,我不計較什麼。其實,也沒有我能計較的任何條件。

信用破產的人原來已不再有做『人』的資格,老黃,假如你再也不成為你,你才會理解我的痛苦是什麼?

冷戰、吵架只會影響到孩子們的情緒。我已經是一個傀儡,一件可有可無的裝飾品,完全失去一切自由的囚犯。本來,只要我踏出門,頭也不回的向前走,套在我身上的鎖就抖落。我已不能啟步,也瀟洒不起,天地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。(試過孤獨滋味,死是最好的歸宿!)

我想到對她報復,讓她知道,我還有擺脫她控制監視的方法,我笑著走了……常好漢絕筆。」

放下信,我趕快撥電話,竟然是我以為早已亡故的同學常好漢?他有氣無力的聲音;彷彿觸電般、我如遇到鬼魂,嚇到扔下話筒,定過神匆匆駕車去博士山市探個究竟。

迎門的是梅子,烏寒著臉,常好漢蒼白的五官苦瓜般望著我。他洗胃後才出院,悄悄的說:「老黃,我又輸了,梅子說沒有她准許,我自殺也不行。」

我有種被戲弄的感覺,可是心裡卻充塞著一份悲哀;匆匆地告辭,宛如逃離墳墓一般的心 情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、。


(十月仲春於墨爾本無相齋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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